她做病理检查。莫奇有些茫然,硬是压下心绪,凝神听他说话。
他们对话到一半,蓝色的帘子被拉开,纪月突然被推了出来,莫奇连话都来不及听,马上走了上去,他用英文问医生,“她怎么样了?”
医生说的英语,带着日本人特有的片假名发音,他先是蹙眉,随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,他们要推她去照脑ct。
火星烫到他的指尖,他这才回过神,发现只抽了几口的烟,即将燃尽,暗红色的火光,星星点点的。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助,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,就这样,独自站在冬日的凌晨,日本的街头,一株枫树下,久久没有动作。
莫奇的酒店就在医院附近,早上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个饭团,就打车来了医院。因为纪月是外国人,医院特地安排她单独住在双人病房。可他站在病房门口时,却看见空荡荡的两张病床。
他立刻转身,走到护士站,其中一位护士小姐,磕磕巴巴地和他说着,她的日语中参杂几个英文单词。
他拧着眉头听,重复了几遍之后,拿出手机,下了个翻译的app。
“她去做核磁共振了,您稍等。”
莫奇走进病房,她的病床上,床铺还很凌乱,手机就在枕头旁,屏幕亮了起来,屏幕里,她盘腿坐在草地上,搂着身旁的吨吨,她看着镜头笑得好看,小狗也咧着嘴,吐出粉红色的舌头。床头柜上的水杯里,已经空了,只有一根吸管,还被咬得扁扁的。
他拿着水杯走到护士站,“热水有吗,谢谢。”
水杯里的水还呼呼冒着热气的时候,纪月就回来了,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坐在轮椅上,被护士推着进来,右手上依旧挂着点滴。
她一见到莫奇,就笑了,“怎么那么早?”护士把她推到床边,莫奇立刻走到这一头,要去扶她,她笑着说,“没事,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。”说完,自己坐上床,随后躺下了。
护士什么都没说,只是对他们俩笑笑,便离开了。
“还觉得 哪里不舒服吗?”
纪月靠在床头上,笑着摇摇头,“没事,就是有些累了。”见他仍旧站在那,又努了下嘴,“坐啊。”
床边上的椅子,已经被放回到角落的沙发旁了,他搬过来,坐下。她见他脸上担忧的神色没变,故意笑着打岔,“怎么板着脸,我又没事。”可说着,目光却不着痕迹的移开,落到病房的另一边。
“纪月……”
她突然笑着看他,“我和医生说了,一会点滴打完了就出院,这样,我们还有时间去京都玩,现在正好是看枫叶的时候。我想去二条城,前两年看了《最后的武士》就挺好奇幕府这……”
“别去了,你还是好好休息。”
“没事啊。”她仍旧笑着,看见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后,渐渐止住了笑,语气也变得坚硬,“我没事,真的。”
他深吸了一口气“没事,为什么带你去照脑ct,带你去做核磁共振。”
她垂下眼眸,“我只是昏倒了,例行检查而已。”
“纪月,”他厉声打断她,这他第一次用这种强硬的态度对她说话,没人知道,说话时,他的眼神是悲伤的,心也在疼,“你在逃避什么?”
纪月垂下眼眸,死死盯着被角一头,“莫奇,我的事,你少管。”说完,她听见椅子滑过地面,发出刺耳的声音,他站了起来,眼神正牢牢烫在自己身上,可此刻,她却不再直视他了。
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即使她的语气那么不客气,可他依旧抱有一丝希望,态度也变得更卑微了,“你告诉我吧。”
这次,她索性闭而不答,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,她半躺在床上,他站在床边,气氛落入冰点,越来越冰。
突然,病房门被敲响了,一个男声从外面传进来,说的是中文,这让房间里的两个人不由竖起耳朵听了起来。
“纪女士,打扰您了,我是ann保险大阪营业部的刘墨。”
“请进。”
大概两年前,纪月投了一整套人生安全和医疗保险,是国外一家世界500强保险公司,上次意外发生后,也是他们帮忙处理了许多医疗和救援部分的开支。早上做检查前,她联系了保险公司,没几个小时,顾问就来了。
这人说的是中文,但是言语、举止和打扮,和日本人没什么区别,黑色的大衣里是黑色的西装,打着领带,胸牌整齐地挂在胸前,手里拿着一束花,另一只手拿着公文包,提着一个素色购物袋。
推开门后,他先在病房门口站定,看着纪月微笑颔首,“打扰了。”直到她点头后,这人才走进来,在离病床一米远的位置,递出鲜花,“这是给您带来的鲜花和点心,希望您笑纳,并衷心希望您早日康复。”
莫奇走过去,接过他手里的鲜花和购物袋。这时,他才去摸西装内袋,拿出一张名片,双手递给纪月和莫奇。
名片正面是日文的,不过汉字足够多,她也能看个大概,“营业担当,刘墨。”
“是的,纪女士,我来帮助您处理医疗保险事宜。”他笑着说完,便不再开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