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奇看着此刻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纪月,半年过去了,头发半长不短,他俯下身,帮她把贴在脸上的碎发撩开。她很少这么躺着睡,总是蜷缩在床的右半边。入睡时,他去搂她,两个人抱着,大概没几分钟,她就会说着“这样睡,压到心脏”,然后就背过身去了。
今天是年三十,莫奇刚准备出门回父母家吃年夜饭,就接到纪月秘书的电话,她很焦急,航空公司通知说纪老板没有登机,打电话,也没人接,自己去了外地,一时乱了方寸。电话一挂,他就拿上车钥匙跑出去。一路上,他一边开车,一边打她的电话,他听着电话里的“嘟嘟”声,不由的加快车速。
后面的过程,他都不记得了,只记得耳朵在“嗡嗡”作响。
他在楼下就听到吨吨的吠叫声,一声一声,像孤狼一般发出悲鸣,连带着,整个小区里的狗都在叫。打开门,他冲进卧室,看见她就这么躺在卧室中央。
那一刻,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只有本能在驱使着他,弯腰将她抱起。
脑压降下来之后,纪月也慢慢清醒过来,看见莫奇仍旧坐在病床旁,双手抱在胸前,似乎在假寐,只不过,眉头却紧皱着。她觉得这样子,和在日本时,一摸一样,忍不住,笑了一下。
她一笑,他立刻就醒了,眉头却依旧没有松开,“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“还好。”她露出笑容,“又麻烦你了。”
她笑着,可他却板起脸孔,“别这样了,我要被吓死了。”说话时,隔着眼镜,她看见他的眼眶,正闪着光。
她收起笑容,认真道,“对不起。”
就当她以为他还要说什么时,他只是摇了摇头,“我替你去喊医生。”
没有人会愿意在医院过年,能出院的都出院了,整层楼静悄悄地,没一会,医生就来了。他看了她医保卡里的病历信息,“纪月,我和你这么说吧,你还那么年轻,引流手术是肯定要做的。你自己也清楚,药物治疗没什么效果,效果最好的还是手术方案。”
她点点头,“我都知道。”
“现在过年,也没办法做手术,正好,你回去么,和家人商量下,也想想清楚。甘露醇,我给你开3天,过来吊盐水,好伐。洛莫司汀家里还有伐?”
“有的。”她看了眼半空中的滴瓶,“这瓶滴完,我能回家吗?”
听到纪月的话,莫奇没有出声,只是有些不解地看着她。
“今天过年,我不想在医院里过年。”
说实话,医生也希望过年期间住院的病人越少越好,“今天,我把药给你开好,你全部拿走,去社区医院吊,这样可以伐?”
她扬起嘴角,“谢谢你啊,医生。”
降压药都有时间限制,半个小时就吊完了,护士走进拔掉针头,她感觉手有些冰凉,下意识地抚摸着。
纪月到家的时候,在楼下就听见吨吨的叫声,“它一直在叫?”
“嗯,一直在叫。”
等到开门时,它叫得更大声了,门一开,它就要去扑她,莫奇挡了一下,把她当在身后,弯腰去抓它的项圈,被勒住了之后,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咽声。
“干嘛抓它。”
“它那么胖,回头碰伤你。”现在,它已经冷静下来了,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,看着纪月,耳朵一动一动的。
她知道他是怕吨吨太激动扑上来撞倒自己,不过还是娇嗔着,故意抬杠,“干嘛这么说我的小狗,它都听得懂。”
他笑着,一把抱起狗,抱得很紧,任由它扭动身子挣扎。
纪月走进卧室,看见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。她走过去,关上扶起箱子,放回衣帽间里。
“你回去吧。”她换好了家居服后,才走出来,看见莫奇正在烧水,便坐到沙发上,抱住狗,将头埋在它细软温暖的毛发里。
“一会水开了,你吃药。”
“嗯,记得的。”她头也没抬,闻着吨吨毛发里的香味,声音也变得闷闷的,“你早点回去,今天过年。”
“我不回去了。”
她突然抬起头,看着窗外陆家嘴裙楼,和之前那套小房子看出去,完全不同的绝美江景。
“你都这样了,我怎么能回去。”莫奇拆开今天配的药,按照医嘱,数了几粒,放在一个小托盘里。
“今天过年。”她喃喃地说。
他在玻璃杯里倒了半杯热水,又倒进去矿泉水,“嗯,我们一起过年,一样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她还想说什么,听到手机响了。
他接起电话,“好,我现在下来。”
片刻之后,莫奇就回来了,手里拿着印着山姆超市logo的购物袋。纪月以为是他叫的配送,没想到,拿出来的都是保温饭盒。
他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中岛台上,“今天大年夜,也叫不到外卖。我家里人去酒楼打包的年夜饭,你随便吃点。”
她弯腰,趴在台面上看,打开盖子后,里面一看就是本帮菜酒楼的,菜肴全是申市人爱吃的,“今天过年,你却呆在我这。”
两个人,一个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