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身体太虚弱了,吸收不了蛋白质。”他又舀了一勺,“过几天,就可以换菜谱了。”碗里的食物慢慢见了底,他用勺子在碗壁上刮了刮。
“不吃了。”
“好。”他放下碗,抽了张湿纸巾,低下头,轻轻地擦拭着她的嘴唇,她的唇瓣仍旧干燥,能看干枯的表皮下红血丝组成的沟壑。
他擦得更小心了,纺织布擦过她的嘴角时,她笑着逗他,“那么轻,没吃饭呢。”
“疼吗?”
她摇摇头,扬了扬手,“你看,就只有点皮外伤。”
梁辀深吸了一口气,声音里带着无止尽的自责,“是我没保护好你。”
纪月看着他,抬起手,缠着绷带的手掌就这样覆在他的手背上,来回摩挲,“别这么说。”
气氛不知不觉间,变得沉重起来,他不想让她难过,只能吸了吸鼻子,露出笑容,“那你先休息。我下午再来看你。”
这是一间单人病房,窗边还有写字台,写字台旁是个转角沙发,她瞟了那头一眼,“你别走了,在这陪我。”
可他却笑着摇摇头,“我很想留下来陪你,不过,医院里人多嘴杂,我不能呆太久,对你不好。”
她没再坚持,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躺下,他帮她把床头放平,看着她闭上眼,随后,才轻轻地关上门。
梁辀回去之后,先去了一趟菜市场,买了一只鸡,拿回家放了点红枣桂圆一起炖。几个小时之后,厨房就传来甜腻的香味。鸡被炖得酥烂,颜色也变成红褐色,他只取了汤水,滤掉浮在表面的杂质和浮油,装在保温桶里。
他走到病房前,刚准备敲门,就听见里面有说话声。
“我没事。”是纪月的声音。
“我给你换个医院。”是宋霁辉的声音。
“chris,不用了,真的,这样就挺好的。”
梁辀把手收回来,准备离开,听到里面宋霁辉再次开口,“纪月,我们重新开始吧。”
他等了一会,没有听到纪月回答。这种感觉令他很焦躁,一方面,他想知道纪月的答案,另一方面,这种偷听让他觉得太过丢人了。 最后,理智还是战胜了窥视欲,他迅速走去安全楼梯,然后下楼离开。
梁辀在车里坐了会,十几分钟之后,看见阿银从远处走来,应该是来取车的。就这样,他又坐了半个多小时,才重新上楼。
病房门半敞着,这次说的是护士,女声声音温柔,“伤口愈合的很好,不会留疤的,你放心。你老公给你送的晚饭?”
“嗯。”
护士笑着,“流质是不太好吃,你稍微喝点汤,也没关系的,换换口味。”
“好。”
梁辀敲了敲门,门缝里,看见护士正在将餐具摆在小桌板上,她回头看到自己,笑了笑,随即同纪月说,“那我先出去了。吃完了,再叫我,我给你拿晚上的药。”
纪月面前的小桌板上,除了医院的病号饭,还有一个白色的陶瓷碗,里面是浓白色的汤水,还能闻到药材的香味。
瞬间,他觉得,自己手里拿着的保温杯,有些无足轻重了。
可她眼睛却很尖,一眼就看见他手里的东西,“带的什么?”
“给你炖了点汤,他随手放在柜子上,却没再提,“晚饭还没吃呢?”
“什么汤?”她知道他在逃避,不给他扯开话题,“你不拿过来,我怎么喝呢?”
“我随便弄的,”他走去沙发旁,重新搬了张椅子过来,“你们家里都有厨师,看着就有营养,你先喝了。”
她眼睛里闪烁着狡黠,眨了眨眼,“有营养,那给你喝呗。”
他觉得有些好笑,动手帮她把汤盛到小碗里,随口回了句,“那我喝了,你喝什么?”
“我喝你带来的啊。”
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滞了,她露出好看的笑,“小船,你做饭水平虽然一般,但是我爱吃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听到她这句话,眼眶又不自觉的热了,开始变得湿润。
纪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,那天之后,梁辀再也没见过宋霁辉,倒是阿银,经常送点汤汤水水的东西来。每次来的时候,也不说话,放下东西就走。
出院后,她也没有再回徐汇滨江的尚海花园,而是在五角场的凯宾斯基酒店包了间套房住下。出院那天,公司来了不少人,周秘书手里还抱了一大束鲜花。人一多,梁辀就不方便出面了,他只是在医院门口等着,看到她公司的商务车开出来,才跟了上去。
他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等了半个多小时,终于收到她的微信“他们走了”,他觉得自己这时肯定冒着傻气,光看着微信就能笑。
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,拿上副驾驶座位上放着的花上楼了。
房门一开,纪月就看到他手里的花,“我这里花都摆不下了。”
梁辀笑着,把花送进她的怀中,“出院快乐。”
“谢谢。”她低头闻了闻,都是她喜欢的花果香型的玫瑰品种,每一朵都开的是正好7、8分的程度,“很漂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