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课,在天台上。我靠着墙根坐在阴影里仰望他,他站在半人高的女儿墙上抱着吉他扭跳,阳光从他背后射向我的眼睛,只能看清一个剪影。
教学楼的天台并不是什么很秘密的地方,大家各有各的方式溜上来。傍晚是热门时段,会长出很多小情侣靠在一起说悄悄话,然后湿乎乎的接吻。
但是现在正值下午第一节课,盛夏二点到四点正是太阳毒辣,热的要命的时候,好像除了我和他现在没有第三个人。
我总是断断续续的能碰见他,留着不合规的长发,戴一副黑色眼镜。走路低头驼背,像一只灰色的老鼠。只要不让我学习我对什么都感兴趣,我找同学偷偷的去打听了他,好像是艺术班的。搞艺术,神经一点也正常,我心里这样腹诽。
“爱是分裂爱没有色彩”他含糊不清的唱。他高高的跳起又落下,汗水在光下反射。风吹起宽松的校服,更显得他瘦的弱不胜衣。鼓满风的白色校服,像是他长出的羽翼未满的翅膀。他转身面向楼外,向前一跃而起的时候我抱住了他的腰。
“同学这里不让蹦极”
我等逃课就是单纯不喜欢读书的俗人,无法理解文艺逼的脑回路。那天阻止了他的信仰之跃后,我们跌倒在地,我按着他不敢松手。我说,我关注你很久了,你看起来好特别。我说,你和其他逃课的男生都不一样。我说,你看来好孤独我想了解你。
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,起身时琴头还差点打到我。他缩着脖子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。我左耳进右耳出,装作认真听讲是我最拿手的事情。我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脸,像个小姑娘,单眼皮,嘴唇很薄,头发微微带点卷儿。
我不懂文艺逼,但我懂男人。我说,你先起来,你的琴压到我了。
然后逃课来天台就叠加上了一些幽会的属性。他弹琴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,像漂亮的玻璃珠。有时候他没有带琴上来,就和我聊音乐和我聊玩具,聊星球大战和搪瓷尿盆,有时候我们就在天台看着白云缓慢的移动直到眼睛酸涩流出眼泪,然后和其他小情侣一样拥抱着、湿乎乎的接吻。
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我们确实无法交流。他每天病殃殃的,只有抱起吉他的时候亢奋的像回光返照,背带像电线,把他这个小灯泡连接到电路上充电发光,摘下吉他就断电。和我做爱的时候像是为了把最后一点电量耗尽,尽兴到亏电。
这场已经结束,他埋在我的身体里没有动,汗水从他下巴滴落,砸在我脸上。我发现他抬头在看窗外。
他说,我想当一只鸟。
窗外天空晴朗的看不见一片云,树叶在阳光下油的发亮。我摸着他的蝴蝶骨说,那你去飞吧。
一切显得那么苍白。
他出门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。然后我又看见他了,飞落时在窗口经过了一瞬间。
离开的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