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框眼镜,比脸大一号的口罩,再加上黑色渔夫帽,是柏一一外出时的必备装扮,他将脸裹成这样,并不是因为他是万人追逐的大明星。
这三年他接到最大的通告,也不过是一款不怎么出名的男士剃须刀广告。
大部分艺人都看不起的小通告,却让他的生活能稍微好过一些,他是感激的。
按理说,像他这种小艺人是没人会认识并在意的,也不必把自己裹得这般严实,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。
他欠了钱,很多,很多钱。
三四年的时间,他都在不停地躲避追债的人,可不管他搬去哪里,搬到怎样偏僻荒野的地方,那些人都会如期而至,然后迎来的就是一顿暴打。
他的姓名,他艺人的身份,都是那伙人追踪到他的钥匙,他也明白不把债务还清,自己别想摆脱他们,一次次搬家只是盼望能稍微好过一点点,一点点就好。
他蹑手蹑脚地上楼,生怕发出一点声响,活像个准备入室偷窃的盗贼,可谁又能想到,他只是在回自己的“家”而已,然后裹上被子睡上一觉,暂时忘却令他难过的人世间。
大敞的房门,屋内传来熙熙攘攘的笑声,让他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,本能地转身下楼,一开始还算小心,可恐惧的情绪慢慢吞噬他的大脑,他再也没法依靠理智下楼,脚步声越来越大,情况变得难以控制。
慌乱下他的手臂被一只大手抓住,生生破碎了他心底那一点点逃脱的希望。
重重地摔在地上,他恐惧的抬头看向死死拉住他手腕的男人,“大哥。”
他对这位“大哥”太熟悉了,熟悉到每次见到都会如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汗毛倒立。
“给我上来!”
那人狠狠拽了把,迫使他的身子与布满灰尘的楼梯脱离,然后随着他的拉拽被拖进了他短暂的“家”。
屋内很小,大概十几平,除了床垫和一个陪伴他多年的行李箱,再没有多余的物件。
和这位“大哥”一起来的还有两位满脸痞气的年轻男人。
他被扯进屋扔在地上,眼镜和本就不服帖的口罩在惯性地作用下掉落在地,强忍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“大哥,求求你,不要打我。”
他毫无尊严地趴在“大哥”脚边,哀求着。
“去你妈的!”
话音未落,一阵疼痛的感觉自柏一一的肚子传到他全身每一个细小的神经。
然后是不出意料地拳打脚踢,三个披着“男人”外衣的禽兽,毫无人性地对他踢踹,对他的哭泣、哀求置若罔闻。
他住的地方是个几乎被荒废的小区,再大的打斗声以及呼救声都无法将外人吸引过来。
这样的经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这几年每个月都会来上几回,按理说他该习惯了,可身体的疼痛却不是那么容易习惯的。
还好,从不打脸,他们还指着这张脸能大火一把,把巨额债务还了。
这位“大哥”屈腰弯下身抬起柏一一痛苦的脸,用及其可怖的语气说:“还逃吗?你不管逃到哪儿,我都能找到你!何必白费功夫。”
柏一一没有说话,他并不是不想说,而是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。
旁边的小弟也附和道:“大哥,他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,得让他付出点代价了。”
代价?什么代价?
柏一一慌忙看向眼前的男人,低声哀求:“大哥,饶了我吧。”
接着又是一脚。
“饶了你?那谁饶了我?”
这伙人并不是柏一一真正的债主,是那些债主找的追债公司的人。
这类催债公司往往会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,怕日后牵扯到自己,都会隐瞒自己的真名,用一些奇葩的代号自称,“大哥”外号是“欧巴”,刚提到代价的小弟叫“鬼步”,另一位没发过言长得比较黑的叫“乌鸦”。
乌鸦打开手中的烟盒递给欧巴,欧巴抽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,吐出几口烟后,说:“别怪大哥我不讲情面,你这样总是到处乱跑,已经惹怒了我们老板,老板说了,半个月内再拿不出钱,就把你卖掉。”
“卖掉?”柏一一的眼睛睁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,“卖到哪儿?”
“缅甸、印度,也可能是欧洲的国家。”
欧巴继续吞吐着烟雾,好似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。
“卖到那里做什么?”柏一一其实心知肚明,不是去当供人淫乱的奴隶,就是被买卖器官。
欧巴低下腰拍了拍柏一一的脸:“以你这张脸,如果只是卖掉器官,估计得亏。”
言下之意是……
“我不要,我不要,求求你,大哥,救救我。”
柏一一再次匍匐在他脚下,哀求着,他怕得要死。
欧巴蹲坐下来,“我可救不了你,你得自救,知道吗?”
要知道如何自救,他哪用到今天这般田地。
泪水如喷涌的泉水从他好看的脸上流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