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姑娘个头挺高,长得也英气,扎着两根麻花辫儿,虽然无情的北风呼呼地吹,可她却热情洋溢:“路峰,我特地出来找你的,你忙完了吗?下午能陪我了吗?”
路峰没想到她会追到这里来,心里很是恼火,不客气地回道:“不能,没看我忙着呢吗?”
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,那姑娘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:“你什么意思?这门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,你不会想耍赖吧?”
“现在是新中国,不讲什么父母之命了,我压根就没答应,所以谈不上什么耍赖。”路峰不耐烦了,掰开她的手臂,一溜小跑往前冲了一段距离。
随后停在那里,等着落后几步的安六合。
没想到安六合跟那个姑娘居然聊起来了。
其实安六合也不想多事,就是觉得路峰有点凶,人家姑娘面子上挂不住,便打了个招呼。
这姑娘着实委屈到了,眼泪都出来了,一听说安六合是路峰表姐,赶紧抓着她的胳膊一通诉苦和告状。
安六合哭笑不得:“路峰就这臭脾气,你可要想清楚了,结婚可不是儿戏,说不定要相处四五十年呢。不过我要是你,我宁可找个脾气好的,听我话的,我才不想一辈子受气呢。”
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,那姑娘定定地看着安六合,咬紧了双唇。
她确实看上路峰的脸蛋和才华了,但是他这臭脾气实在是气人,便下定了决心:“姐姐你说得对,我不要他了,哼!”
说着,那姑娘便踩上自行车,潇洒地走了。
再看路峰,红着个脸,盯着地上的小土坑,跟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路峰判若两人。
安六合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,还是劝了劝:“你呀,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吓跑多少女孩子。”
路峰气鼓鼓的:“全跑了才好呢!”
到了雷家门口,路峰小心地把安六合搀下车,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喝口热水,安六合拿他没辙,只得叮嘱他路上小心。
路峰一走,叶春梅便从外头回来了,见着安六合很是激动。
抓着她的手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:“我娘家那个表侄儿,不是升营长了吗?这次登岛开荒,他是总负责人。我已经送了些年礼过去,他家里也收了,说是等他从县里回来就跟他说。这下妈可算是安心了,有熟人照顾着能少受点罪。”
安六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,其实开荒这种事,再怎么照顾也还是要自己出工出力的。
不过咱们国家一向是人情社会,老一辈还是觉得路上多个有能耐的熟人更安心,她也没必要泼这个凉水,便笑着附和了两声。
正月初五,公社通知准备出发,让大家赶紧抓紧时间收拾东西。
正月初六一早,各大公社报名的百姓便纷纷前往海边的港口集合。
港口停了十艘普通的渔船,还有三艘小型舰船。
舰船上的官兵正举着手向百姓们行礼,为首的舰船上走下来一个身披军大衣的军官。
他便是叶春梅口中的表侄儿,名叫张临渊。
男生女相,眉清目秀的不说,还格外的细皮嫩肉,皮肤比人家小姑娘都白净。
看起来斯斯文文的,可往那一站,却像个吃人的老虎。
海风很大,他扫了眼混乱无序的现场,一手攥着大衣衣领子,一手拿着大喇叭:“请各位父老乡亲不要推搡,有序排队。”
话是这么说,可热情的百姓们还是簇拥成了一团,把登记处的桌子围得水泄不通。
他们为了证明自己是积极分子,一个个巴不得早点登记上船,早点到岛上开荒抢种。
不一会就把登记处的小姑娘连人带桌子一起掀到了地上,还把人家的手给踩肿了。
张临渊没什么耐心,直接吼了一嗓子,中气十足,吓得那些不守秩序的百姓全都脖子一缩,后退了好几米。
老老实实排队去了。
书记员受伤,张临渊便干脆自己来登记记录,扶起地上的小桌子,往那一坐,嘴巴紧紧抿着,不苟言笑,签字的人看上一眼,都吓得不敢讲话了。
安六合走过来签字的时候,才发现公社把她的名字登记错误,写成了安六河。
不过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,张临渊又一脸的生人勿进,安六合不想再生枝节,干脆硬着头皮写上了安六河三个字。
张临渊似乎想起来了什么,特地看了安六合一眼,等她走后,默默地把她的名字画了个圈。
后面的叶春梅还想上前套个近乎,却叫安六合扯着,直?????接往旁边走去:“妈,这里不方便,等到了岛上再认不迟。”
渔船很快满员。
小杰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坐船,他被那呛人的鱼腥味儿闹得很不开心,捂着鼻子,嘟嘟囔囔:“妈妈,好臭。”
安六合早就想着这个事儿了,昨天趁着婆婆他们出去走亲戚,她留在家里培育了几株变异的薄荷,摘下叶片,包在了手帕里面,就等这时候拿出来用。